学生故事三 | 马睿昕:诗酒趁年华
发布时间:2020.12.16

马睿昕(Annie Ma)

华附AP 2020届毕业生,初中毕业于珠海文园中学,2018年插班入读华附国际部,在19/20海外大学早申请中获美国维克森林大学(ED)录取。



文字 | HFI Y12 马睿昕

图 | HFI Y12 伍彦行 / 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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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爱你的这座城 犹如大海

我受孤儿的身份驱使而来

歧路重重,未知的旅程

我化名除籍

前来爱你


打开这本叫做离岸人的书,这首诗赫然浮于扉页。



远行人,异乡客


16岁,离开自小长大的城市,依赖、单纯,带着孩子气和脆弱,我背上行囊,随着一千五百万的人的脚步,走进省城。


珠海往南沙,南沙向天河,一路向北。两座城市,三所学校,五个班。


于是,高中,就这么迂回了四年。


最害怕的两件事:选择、变化。原先的稳定和安逸把我带向了接连的漂泊,在无数岔路口前面临一次又一次抉择。我是旅人,是归客,是万家灯火下独自行于烟火中的孤影,也是回到小城被家人欢声笑语簇拥的温馨。在社会建构下身份的转换,思考归属、故里、亲人、情感纽带的意义。东坡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说来容易,真正领悟却费时费力,与之交换的是眼泪、适应、孤勇,和坚毅。两座城市之间的奔波,我把原先对于小城的美好记忆藏于心里,在新的群体中化去旧有认知形成的区隔,拥抱多样和差异,持原初灵魂的样貌发现可塑且新的自己,家的概念从狭义具象开始变得宽广抽离,有时认为它远在天涯,有时却可以感觉其近在咫尺。


咫尺,我们欣赏宿舍长廊对着广州塔的灯11点准时熄灭,手拉着手在宿舍里午夜嚎着05年土味情歌,周六周末去同学家蹭吃蹭喝,和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建立深厚的情感,被逐渐熟络的叔叔阿姨簇拥着过儿童节;南下,远一些海岸边,两张心心念念牵挂我的脸,那架好久没弹的旧钢琴,还有我的照片随着思念一张张被挂起。故人、故里、过往,随着我候鸟一样的流转,翩迁舞过岁月。


有人问我,为什么走这条险阻的歧路,它充满了变数与未知。还有人问我,两个教育体系有什么不同,出国读书有什么好处。这样的问题从来没有停过。到了现在,暂且我的答案是:新。新的人,新的事,新的系统,新的结构,新的问题,新的文化,新的错综复杂。我对于“新”的情感很矛盾,害怕却带着期待,憧憬和好奇心夹杂着遇到挫折时候的恋旧。这样新旧交替,积蓄能量,带着生命喷薄的力量,形成轮回,让生命愈发完整。


我身边走过老同学,迎来了新同学;用过的学习方法,也被新的模式代替。调整是痛苦的,适应不可避免地花了很多时间,我从小到大的思维模式和阅读经历好像被陌生又熟悉的英语一次一次颠覆。我无法克制的在冷冰冰的标化考试里加入了许多情感,只帮倒忙,分数丝毫不给我重视感性思考的情怀加以奖赏;原本只用纸笔的手开始在键盘上敲起了字,回车不知道按了多少次才能赶上交essay的进度;稀奇古怪的我没见过的作业和任务,从不清不楚到轻车熟路。离开是对习惯的胜诉,“新”的前曲就是改变和成长,尾声是锻造出的灵动的自己。



万古书,须尽欢


我时常驻足在各处纷繁花朵和青葱树林,还有每逢四月家里阳台伸出去的野百合随春色纷繁摇曳,夏天的芒果花和阴郁天空交接,深紫色的紫荆,暗夜穿梭在校园里浓厚的夜来香和玉兰,迎着秋冬日暖阳的门前两棵开着粉红色花的大肚子树……每天坐在它们张扬阴影下读书都是祷告,我读奈保尔的河湾,毛姆写关于生活的面纱,博尔赫斯于时间星座里的漫游,西弗吉尼亚山地的闭塞,而它们开的一树花回应我的虔诚,匆匆而过的瞬间总觉得和它们有一种静默的联结。


我享受夕阳余晖下眯着眼睛看篮球穿过篮网发出清脆声音。从五年级开始打篮球,只可惜有缘无份,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打过一次正儿八经球赛。直到今年,我终于迎来了一场比赛。我过度珍惜这个机会,投了数个篮,盖了对方两个血帽,也同时成为了第一个六犯下场。我冲向坐在哪里等待我的人,然后和他们相拥,身后坚实温暖,笑得灿然。我们开心地胡吃海喝,为我恒久的喜爱庆功。而输赢,在恒久的面前臣服,显得渺小。


我在各种颜色的天空下奔跑,跑向随四季变化颜色的树林深处。独自跑,和同伴跑,在雨天跑,在瑟瑟发抖的风中跑,在炫目的阳光下跑。踏着自己的步伐,持之以恒的在奔跑中感受季节、温度、光影。当我的步伐在操场,华师的湖边徜徉,思绪早已天马行空。


我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舞姿,因为一支苗舞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撼动心灵的虔诚,我开始研究这些少数民族,看他们对天地的敬畏,谦卑俯首于自然的美好。我相信舞蹈是人用神的方式在走路,一颦一笑,每一次的延伸和身体的形态,铸下灵魂,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本质、分量、重量,旖丽,华美。在舞台上诠释对每一支舞的理解,那些真切的情感表达流露,定格于贮藏内心的恒久瞬间。



车马喧,云起时


我几度去西南地区采风,高楼林立的城市里,诗意消散,理性和大脑过度开发,被市场逻辑和科学技术控制,忽略身体对于世界的感知。我沉溺于山川浅溪,星河日月,想去听不同的声音,听他们解释这个世界的各种纠缠,趣味与沉重,欢乐与无奈,确定与随机,生化和死亡。


可在寻寻觅觅,探索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自己的认知范围,一直是在我的生活观念和原点为中心,生命经验为半径画的圆中。当走出了这个圆,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发现固有的认知被颠覆,他者不再是我认为的他者,我有一种不安全感,又有一种新鲜感,我的世界从一个圆,变成了一个球,多了一个维度,更加多了一种认知的可能,自己的世界的逐渐完整的动态过程。


采风的时间里,意识到的当地文化的复杂,和自己的复杂,他者的出现,要求我以种种不熟悉的方式去认识我自己。这样的复杂感让我感到痛楚,却是一种涅槃重生。敢于面对真实和想象,打破糊涂的快乐,在期待光明自我和真实自我的阴影中,破碎重生。


我和身边的小伙伴交谈,经历趋于圆满,和他们进行思维火花的碰撞,从生物到哲学,从神学到人类学,即使最后也不知道结果,但是神采奕奕,和思绪万千的时刻是灵感和来自不同生命经验的交汇。以个体的有限触摸世界的无限,触手可及之外,心在延伸。


除了侃天侃地,我们还约定俗成了许多传统:每年一定要穿的仙风道骨舞扇舞枪上台演出,玩的尽兴才好,去饭堂吃饭一定要吃那道外面炸的酥脆里面软糯的豆腐,在五山果行对着水果挑挑拣拣,坐在宿舍门外走廊上看凌晨的繁星和隐去月色紧跟着的破晓,把别人家后院兔子放出来抓不回去,我大嚷着躲猫她们却非要去把猫赶过来,在晚上十点的操场疯狂的转圈直到眩晕的近乎倒下,一起抱怨学校永远不会停的施工,嫌弃后门修一百年的地铁。



望塞外,待花开


顾过往,眺未来。我在不同的城市,迎接旧我向新我的转变,然后感受自己灵魂有力跳动的脉搏,面对真实可爱的自己,爱上新那份天真的勇敢。


从此岸到彼岸不意味着别离,彼岸到此岸也不意味着回归,不变的是,灵魂和身体,所携带的记忆,永远在路上。


诗意的平淡,灿烂的寂寥,纠结矛盾又清晰明净,我们生而完整,看见自己的光明与阴影,像迎着阳光的树,沐浴于情感而长出繁茂的枝干,同时散落了地面的斑驳。


奈保尔说,人的生命是一系列偶尔交织在一起的轮回。


思水岸楼台,明月入怀,彼岸花开。


趁着朝气,带着诗心,在轮回中,岁月里,


不妨,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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